江山泪·儿女情 江南旧梦

江南旧梦

  却说杨过郭芙策马赶往江南,郭芙因记恨杨过日前轻薄于她,便一直对他态度冷淡,爱搭不理。杨过却不加理会,暗自摇头道:“看你能忍至几时?”
  俩人摇摇晃晃不日便至临安城外,杨过曾在临安居住多年,再次归来,他一如往昔,从怀里取出面具,带于脸上,不想此举却引来郭芙一阵狂笑,杨过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道:“当真如此好笑?”郭芙捧腹大笑道:“原来众人眼中的神雕侠是这般丑样!”杨过登时不快,顿时想起多年前重遇郭芙时,她那鄙夷的眼神,念此他便又觉得郭芙如当年一般轻贱他,看他不起。可他怎知他脸带面具后。确实相貌丑陋。
  杨过止住不前,郭芙终于停住笑声,她似觉异样,便仰脸朝杨过闻道:“喂,你如何不走了?”杨过哼的一声道:“我这丑陋之人怎配同郭大小姐走到一起,若让旁人看见,岂不是要让郭大小姐脸上无光?”郭芙见杨过出言不善,却并不着恼,噗嗤一笑道:“又没人让你非戴这面具不可,你非得让一张俊脸变丑,旁人又能说甚么?对了,你为何总要带这面具?”
  杨过闻言心思一动,伸手取下面具,瞅着郭芙道:“芙妹你如何得知我总戴着面具?”
  郭芙见杨过取下面具,瞬间眼前一亮,脸颊微红望了道:“我当然知道,风陵渡口那些个人不都在传你之事迹?说你如何了不得,救了哪个姑娘甚么的…”
  杨过走近郭芙,忙问道:“芙妹,你何时得知他们说说之人便是我?”
  郭芙抬头望了一眼杨过,又转身走开道:“我一听便知是你,那些个古怪之事,便只有你做的出来!”郭芙似有所悟,突然转头紧盯杨过手上的面具,道:“噢,我知道了,你戴面具是怕招惹那些个姑娘罢?”
  杨过被郭芙说中心事,俊脸微红,神态窘然,却不知如何应答。
  郭芙见杨过之状,哼道:“神雕侠果然是风流成性,倒是招惹了不少姑娘,有人为你丢了性命,有人为你终身不嫁,真乃艳福不浅啊!”
  杨过闻郭芙提及往事,便觉对公孙绿萼及陈英陆无双不起,心中又不免自责。但情爱之事向来两情相悦,若是一厢情愿,便只能是自食其苦罢了。杨过苦笑道:“那些又岂是我所愿?我此生只愿招惹一人!”她望着郭芙,凤目含情,心道:“想招惹的半分都不喜欢我。”
  郭芙低下头,望向脚尖,想着杨过之言,心道:“果然他此生心中便只有龙姑娘。”郭芙心中失落又生气,道:“若是如此,你又为何去惹了襄儿?”
  杨过愣然,华山之别至今已快两年,郭襄之模样于杨过已然模糊,当时他便隐约知道这小妹子的对自己之心思,怎奈在他看来,郭襄却是郭靖之女,郭芙之妹,当年她刚出生之际便对其舍命相救,细心照看,犹如自己亲身。他此刻见郭芙语中含怒,便解释道:“芙妹,我又怎会招惹小妹子,她是你妹子,自然也是我妹子。”
  郭芙道:“哼,那漫天烟火,那三件大礼,你还道不够么?整个襄阳城都知道你神雕侠费尽心思为郭二姑娘祝寿了,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心思单纯,经此更对你念念不忘,现下倒好,满天下寻你,你可曾满意?”
  杨过急的一身汗,道:“芙妹,小妹子生日三件大礼我实乃有心为之,但却不似你之所想,当日我只想逞一时之快,不料却考虑欠周,让小妹子多心,日后我若见着她定然要与她解释清楚。”
  郭芙横一眼杨过,仰头道:“当然要解释清楚,我家襄儿是个花朵般的姑娘,哪能让你给耽误了。”
  杨过见郭芙一副趾高气扬之态,念其适才不快之状,心中泛乐。他轻扬嘴角,打趣道:“芙妹,你这般生气,是为我招惹别个姑娘?却不招惹你?”
  郭芙闻言俏脸通红,跺脚急道:“你…你休要胡说,你若敢惹本姑娘,我…我便…”
  杨过见郭芙着急模样,忍不住乐道:“你便怎样?便斩去我另一只胳膊?”
  郭芙听杨过提及胳膊时心头登时一紧,咬紧嘴唇,泪水顺流而下。她急忙转过身去,背对杨过道:“杨过,你成心折磨我是罢,你若忘不掉那断臂之仇,那便尽管来斩去我一臂,何苦再来冷语相讽?”郭芙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年少冲动鲁莽,砍断杨过之手臂,每每忆起此事,便是悔恨交加,自责不已,但她生性自傲,从不肯在口头上承认错误,于是这断臂之事便成为她之心病,萦绕于心。
  杨过不想一句玩笑之语却惹得郭芙哭泣,他连忙回道:“芙妹,你多虑了,想来当日我也有千般不是,才惹得你大怒,当年我便不愿报仇,时至今日,我又如何会再记恨你?”
  郭芙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水般,狂落不止,她只觉她要将这么些年的愧疚哭出来,杨过在一旁茫然失措,只觉心里尤为难受,想出言安慰却又怕再次得罪于她,急得满头出汗,他见郭芙泪痕满面,便撕的一声扯了一块衣襟,递向郭芙,低声道:“芙妹,快别哭了,我浑人说混话,你别放心!”
  郭芙接过衣襟,擦拭脸上眼泪,慢慢止住哭声,恍然间惊觉刚才失态之举,颇为尴尬,便随手将衣襟往杨过怀里一扔,道:“天色已晚,咱们快进城罢。”说完便如风般的离去,杨过摇头一笑,急忙紧跟而上。
  临安城内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杭州做卞州。天子脚下依然歌舞升平,不似烽火边城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郭芙秀眉紧锁,心道:“哼,还真是热闹,不知者倒觉得如今是太平盛世。”郭芙长久未回江南,她原本是喜爱热闹之人,可如今见这繁华京城,却不觉高兴,硬生出一股厌恶,悲凉之意。
  郭芙在热闹的临安街头东走西顾,杨过跟在她丈余之外,只远远的盯着她,并不上前。
  “姑娘,买支玉钗罢?”一个身着黑色的麻老朽叫道。
  郭芙闻声转头,见左手边这人肤色黝黑,满面风霜,她转眼望向那老朽摊前的玉钗,眼睛却陡然一亮,她脚步上前,细细端详,那老朽摊前只摆两支玉钗,一支浑身翠绿,透明水润,钗尾雕刻着一枚桃花,另一只通体晶莹透亮,清澈如水,钗尾雕刻着一朵梨花。郭芙从小阅宝无数,一般俗物哪能入得她眼,但此时她却眼不移开那枚碧绿玉钗。过得半响,她忽地抬起头来,紧盯着那老朽,眉头微蹙,道:“哼,凭你也敢欺骗本姑娘,你说,你这东西是从何而来?我瞧你倒不像这玉钗之主。”
  那老朽闻言脸色苍白,薄弱的身躯抖动起来,颤声道:“姑娘,我虽为尘世布衣,却也懂得礼义廉耻,绝不会行那鸡鸣狗盗之事,实不相瞒,我原是大理国人士,祖辈皆以雕刻玉器为生,倒也名振乡里,八年前,我受玉石商友所托,帮他雕刻这两枚玉钗,可惜未等到我雕刻完成,大理国却已被蒙古铁骑所灭,我那朋友也因战乱家破人亡,这两枚玉钗因此也就保留于我手中,我一路逃北上逃亡至临安安家,这次若非我家内人重病缠身,我无钱请医,也决计不会将这两支玉钗拿出来卖。”
  郭芙见那老朽言词恳切,不似作伪,便道:“原来如此,我倒错怪你了。”
  那老人又道:“说来也是缘分,我今日刚来这里摆下摊位,就见姑娘您闲游,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未见过像姑娘这般好模样的人,又瞧你气质非凡,风华绝代,与我这玉钗倒是相配,我便喊住了您。”
  郭芙莞尔一笑,拿起那根桃花碧玉钗道:“老爹,您这支碧玉钗出价几何?”
  老人捋了捋胡须道:“姑娘果然好眼光,我这玉钗本是千金难买,可好玉配佳人,它遇到您也算是缘分,若您出一百两银子,我便买给您!”
  郭芙捏了捏那根桃花碧玉钗,顿觉温润光滑,她轻放玉钗于老人手中,依依不舍道:“老爹,您的东西很好,不过我不是这临安城中富户千金,买不起您这般好的东西。”说完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人潮中。
  老人望着郭芙的背影道叹息道:“可惜啊可惜!”却见摊前站立一男子,眉目疏朗,俊秀飘逸。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却从老人手中拿走了那支玉钗。
  杨过追上郭芙,道:“芙妹,夜也深,我们投店休息罢。”郭芙撇了一眼杨过,仰头道:“神雕侠不是久居临安么,自然知道哪里店家好。”杨过微微一笑道:“芙妹,我们此行有重任在身,不宜太过招摇,待到桃花岛上事务处理完善,我再陪你好好游临安城,好么?我想明日大早便启程前往嘉兴,祭拜父母,再由嘉兴出海至桃花岛。”杨过说起父母,眼神不由得晦暗起来。
  郭芙见杨过表情落寞,便暗自想到:“杨大哥自小孤苦无依,未享受过父母温情,这次来到江南,他必定是想念父母了,我爹爹与他爹爹为结拜兄弟,虽杨叔叔误入歧途,但我毕竟也是晚辈,按理该去祭拜。”念此便走到杨过跟前,到:“杨大哥,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杨叔叔杨婶婶罢。”
  杨过一惊,不由自主的拉着郭芙的衣袖道:“芙妹,你竟肯与我同去祭拜我爹爹妈妈?”
  郭芙连忙抽出衣袖,道:“我爹爹与你爹爹是结拜兄弟,我理当去祭拜。”
  杨过激动的点点头,道:“好,那咱们明天早早便出发。”
  次日大早,杨过准备好烛火香纸,与郭芙便快马加鞭赶往嘉兴,约莫两个时辰后,两人便已到南湖边上。此时正值阳春四月,南湖岸边杨柳依依,水面波光粼粼。杨过望向小红马上的郭芙,思绪万千,仿佛又见到梦里那绿衣粉面女娃,全身上下光彩照人,便是她的双雕也是矫健雄猛,物所不及,而自己却是衣衫褴褛如乞丐,十六年过往犹如梦一场,如若当初不似那般桀骜叛逆,又怎会有如今的难堪。
  郭芙坐于马背,望着南湖烟雨蒙蒙,柳色葱葱,心道:“多年不曾回江南,还是这般风景,这里便是我与杨大哥初见之地罢,只可惜景如旧,情惘然,事事休矣。”
  俩人各怀心事,沿途走去,约莫一柱香时间,已至铁枪庙前。十六年间杨过久在江南徘徊,每至清明时节便来铁枪庙祭拜,自与小龙女重逢后便无暇再来,但此次前来,却发现这铁枪庙并无破败之相,杨过瞧了一眼郭芙,便径自走进庙里,庙中间竖立两座墓碑,左边墓碑上日“先父杨康之墓”,右边墓碑日“慈母穆氏念慈之墓”,两座墓前仍有香火余灰。杨过眉头微邹,心道:“是何人来祭拜我父母?” 他拿衣衫擦了擦穆念慈墓碑上之灰尘,拿出香纸点燃,眼中带红,他望着墓碑心道:“娘,过儿来看您了,姑姑已然离世,如今过儿又是孤身一人。”在他出神之际,郭芙却已然来到墓前,郭芙点燃一扎香火后便先拜了三拜,又跪于墓前拜了三拜,她朝杨过看了一眼,便朗声道:“穆婶婶,我乃郭靖之长女郭芙,今日随杨世兄前来祭拜,素闻您善恶分明,刚正不阿,希望您在天之灵保佑襄阳可守,大宋江山如故!”她站起身来,再三拜,将香火插于墓前。郭芙又点燃一扎香,走到杨康墓前,正色道:“杨叔父,侄女今日特来祭拜。”说完便将香火插于杨康墓前,便不再多言,径自走到庙外。
  杨过心知郭芙之意,她虽鲁莽骄横,但心中大义凛然,为国为民,她又如何会跪他父亲这般忘恩负义,卖国求荣之人?杨过叹气道:“芙妹能给您上柱香,我便已知足!”杨过又去杨康墓前祭拜一番,便出得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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