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泪·儿女情 笑泯恩仇

笑泯恩仇

  襄阳郭府
  却说杨过一路狂奔,赶到襄阳城内郭府时,已是日落西山。杨过才刚进府门,便见将要出门的郭破虏。郭破虏惊道:“杨大哥,您来了。”
  杨过微微一笑,眼朝厅内望去急道:“嗯,破虏,郭伯伯郭伯母可在?”
  郭破虏道:“真不巧,爹爹妈妈去城墙了,不过大姐却在家里,她在后院。”
  郭过道:“我正好有事找她,我去后院寻他。”说完便大步一闪,不见了踪影。
  郭破虏摸摸脑袋道:“说走就不见了,杨大哥来了,我得告诉爹爹妈妈去。”
  杨过刚至后院,便见一女子在花园练剑,招式娴熟完美,却内劲不足,此女子身着淡绿色衣衫,后背头发垂落至腰,两鬓发丝垂下,肤若凝脂,柳眉纤细,杏眼桃腮,挺鼻红唇,艳如春花,却是郭芙。杨过看她练的正是越女剑法,心道:“此等方法练剑,难怪多年过去还是武功平平。”正当出神之际,便听到郭芙喝道:“谁在那边?”
  杨过心中一动,脸上不觉一红,缓慢走到花园,道:“是我。”
  郭芙望见是杨过,心中一紧,皱了皱眉头,心道:“他怎么来了,莫非是来看我笑话的?”但随嘴角轻微上扬,扯出一丝笑容道:“杨大哥,你来了。”郭芙收剑走到杨过面前三尺远处,轻声道:“爹爹妈妈不在家,我让破虏去请他们回来。”
  杨过急忙道:“我已然见过破虏。”
  郭芙瞟了一眼杨过道:“哦。”一时两人都无语,杨过心中疑虑耶律齐病亡之消息,又担心直接出问会惹怒郭芙,便试探道:“芙妹,耶律兄他…”
  郭芙柳眉紧锁,贝齿轻咬下唇,心道:“他果然知晓,我可不能让他耻笑讥讽。”半响,郭芙低下眼角,望着地面道:“齐哥自接任丐帮帮主以来,忙于处理纷繁帮务,染病抱恙,却无暇顾及,日长月久,竟至无药可医,不幸身亡。”郭芙说着不禁心中一酸,眼眶泛泪。耶律齐离开的这两月里,郭芙虽嘴里说不会再把他放心里,但毕竟相依生活十余载,而且感情甚好,又怎能做到说放下便放下。她时常在心里想念于他,想起他这些年来对自己痛爱怜惜,百般容忍,却是真真实实。而她深知耶律齐也是顶天立地的忠孝男儿,若是明知身负血海深仇却无动于衷,便是自己也会看他不起,慢慢的,她便也对耶律齐多了一份理解,只道是自己与他生来立场不同,有缘无份,并不再对他有太多怨恨。
  杨过见郭芙流泪,心中又是难过又是酸楚,便安慰道:“芙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罢。”
  郭芙赶紧擦干眼角泪水,眼神不定,道:“都已然如此,伤心又有何用?齐哥虽死犹生。”
  杨过心如重击,只呆呆着望着郭芙,却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
  “过儿,你可来襄阳了,让郭伯伯好生想念!”郭靖快步走到杨过身前,握住他的手,激动道。
  杨过回过神来,面露微笑,单膝跪地,行礼道:“郭伯伯,郭伯母,侄儿给您们请安了。”
  郭靖连忙扶起杨过,道:“过儿无需多礼。”转身对黄蓉道:“蓉儿,你快去备下酒菜,为过儿接风洗尘。”然后又拉起杨过的手道:“过儿,我们进内堂说话。”
  黄蓉依言备好酒菜,郭靖杨过郭破虏郭芙依次坐下,黄蓉坐在郭靖右手边。黄蓉见此次杨过前来襄阳,而小龙女并未跟随,心生疑虑,便问道:“过儿,你此来襄阳,怎不见龙姑娘?”
  杨过悲声道:“姑姑福薄,华山分别后不久便旧毒复发,已于一年前离世。”郭靖黄蓉相视一忘,愕然不语。郭芙脸色忽变,紧紧捏手中的碗,片刻,放下手中的碗筷,低声道:“爹爹妈妈,我吃好了,我先回房了。”郭靖只道郭芙近来心情不佳,便也不多说,任她离去。黄蓉看着郭芙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
  杨过剑眉蹙起,心中疑虑又生,便说道:“郭伯母,您请节哀,华山之上耶律兄还意气风发,没想不到两年,便因病离世,真是天妒英才。”
  郭靖一怔,随即解释道:“过儿,你有所不知,齐儿并非病忘,实乃归蒙,我和你郭伯母考虑到当前形势,才对外宣称他因病离世。”
  杨过“噢”了一声,心底竟有一丝窃喜,但想到之前郭芙之语,又心有不快,心中暗道:“郭芙,我好心关心你,没想到你竟以假话搪塞我,不愿以心相待。哼,好你个耶律齐,他日相见,我必不得饶你。”
  杨过与郭靖叙旧至深夜,才回到房间休息,仍旧住在以前那简客房,房间干净整洁,床头挂着君子淑女剑,杨过抚摸着淑女剑身,想起当日断臂之情形,面露苦笑,他睡意全无,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却见一人影走过,杨过跃窗而出,跟在后面,定眼瞧去,才知是郭芙。
  郭芙这两月本来对耶律齐之事有所释然,今日经杨过一提,不免又上心头,晚饭席间又闻小龙女逝去,不免自责心起,一时难入眠,便出去花园散心。她不知不觉走到昔日与耶律齐居住的东边院子,心中一动,便推开院门,里面一切如旧,只是人去楼空。月光下几树桃花绽放,郭芙走进院里,至桃花树下,手拉着一枝桃花,细细瞧着,伤感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郭芙长叹一声,放下手中桃枝,忽见空中明月如勾,她仰头望月,想起自己与耶律齐生离,杨过与小龙女死别,不禁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杨过在暗处看郭芙如此伤怀,听她口中俱是怀念旧人之言,心中一股妒意升起,他咬紧牙齿,拳头攒紧,一时不甚,骨节咯吱作响。
  郭芙忽闻声响,低声喝道:“何方肖小,竟躲在暗处窥人,还不出来?”杨过闻言跃身至院中,郭芙见来人是杨过,便恼羞成怒道:“杨过,我敬你是世家兄长,喊你一声杨大哥,没想到你却行小人之举,竟然暗中听人言语,羞也不羞?”
  杨过本就心中不快,闻言怒意渐起,憋眼便回道:“郭大小姐好没道理,难道就许你睹物思人,不许我月下观花?”
  郭芙急道:“现已夜深,黑暗一片,你观什么花?”
  杨过转身看着桃花树道:“我观什么花难道郭大小姐也有兴趣管?”
  郭芙斜眼看着杨过道:“哼,我才懒得管。”她佛开衣袖,大步朝院门方向走去。
  杨过身影闪动,站在郭芙面前,拦去她的去路,郭芙勃然大怒道:“杨过,你给我让开!”
  杨过仰头道:“不让又怎样?”
  郭芙气道:“你到底想如何?”
  杨过道:“郭大小姐为何骗我说耶律兄病逝?
  郭芙被杨过说到痛处,杏眼含泪道:“关你何事?”
  杨过心中酸痛,一把握住郭芙手腕道,恨恨道:“一个抛家弃妻的投敌之人也值得你如此袒护怀念?”
  郭芙手腕吃痛,哭道:“杨过,你休得无礼,快放开我,齐哥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杨过闻言惊住,心中暗淡,轻轻放开郭芙的手腕,颤声道:“好儿郎…他是好儿郎?”
  郭芙见杨过放开,急忙快步跑开,怒道:“真是个疯子!”
  杨过呆立于院中,心中痛楚难忍,手掌提气一出,打向身旁桃树,瞬间桃花漫天飞舞,飘飘而下,落满一地。
  次日午后,郭破虏敲响杨过的房门,杨过打开房门,郭破虏急道:“杨大哥,爹爹妈妈请您去大厅议事”。杨过点点头,与郭破虏一前一后,往大厅走去。杨过至大厅,见郭靖黄蓉坐在厅前,郭芙立于黄蓉身旁,郭靖见杨过来了,急忙站起来,拍拍他肩膀问道:“过儿,如今你孤身一人,你我情同父子,以后便留在襄阳,留在郭伯父身边,可好?”杨过自小对郭靖仰慕敬爱,早已视他为父,十数年前不明真相,虽对郭靖起过杀心,但最后还是不忍下手,反而出手相救。此时见他言真情切,心中感动无比,眼眶泛红。他抬头望着郭靖,眼尾余光却瞟了一眼郭芙,见她一脸不屑的望着别处,看都不看他一眼,杨过心下一凉,失望道:过儿谢谢郭伯伯抬爱,但过儿自来闲云野鹤惯了,又性情激烈,留在襄阳只怕会得罪某些人。”郭靖面露失望之色,望了望郭芙,长叹一声。郭芙却安慰道:“爹爹,人各有志,不得强留,杨大哥生性不羁,不愿留在襄阳便随他去吧,我自会替爹爹守住这襄阳城。”郭靖斥道:“芙儿休得胡言。”黄蓉也回瞪郭芙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杨过闻言心冷如冰,凤眼含怒,心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郭芙,你不让我留在襄阳,我就偏偏不如你的意。”他嘴角一勾,朗声道:“郭伯伯,如今大宋国危,我大好男儿自当为国效力,死而后已。过儿虽不才,却是愿意留在襄阳为郭伯伯排忧解难。”
  郭靖激动道:“太好了,过了,我替襄阳百姓先谢过你了。”
  杨过谦虚道:“郭伯伯您太客气了,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黄蓉在一旁摇头笑道:“你们叔侄俩就别客套了。”她转身对杨过道:“过儿,眼下确实有件要事需你帮忙,不知你可否愿意?”
  杨过道:“郭伯母您请说。”
  黄蓉道:“近两年因蒙古内乱,襄阳得以调整生息,但连年征战,城内早已是粮草短缺,如今忽必烈已登汗位,迟早会卷土重来,我们需未雨绸缪,赶紧备足粮草,以防不时之需。我爹近日来信,让我将桃花岛内珍藏钱财宝物搬离出去,换成物资粮草,运往襄阳,我与你郭伯父事务缠身,均无法离开襄阳,便想让芙儿回桃花岛办理此事,只是任重道远,我怕有所闪失,过儿你聪敏机智,若你肯前去相助,便是万无一失。”
  杨过听闻要去桃花岛,心里虽觉别扭,但终是向往。他如今年纪渐长,经历丰富,再不似少时那般年少轻狂,心胸狭隘,且如今要与郭芙一同归岛,心境自然不同。他眼睛亮了亮,又皱眉道:“郭伯母,襄阳所需粮草物资何止千万,桃花岛虽宝物众多,怕也只是杯水车薪罢。”
  黄蓉点头笑道:“过儿果真是心思细腻,确是如此,是以你们此去还有一项重任,便是去鄂州借粮。鄂州乃中原腹地,九省通衢,又是鱼米之乡,本就物产富足。且两年前鄂州之战以议和告终,忽必烈虽返蒙却依然派重兵驻防,对其虎视眈眈,而朝廷更知保全鄂州之重要,军资粮草输送不断。而鄂州守将为高达,此人曾驻守襄阳多年,与你郭伯伯略有交情,且襄阳与鄂州相距甚近,输送容易,故去鄂州借粮,必是不二之选。”
  杨过点头道:“郭伯母所言极是。”
  黄蓉忘了一眼郭芙,又对杨过道:“芙儿熟知桃花岛,我已将岛内钱财藏身之地告诉她,你们上岛后便可合计行动,待到钱财运至鄂州境内,我便着破虏前去接应,你与芙儿再去找那鄂州守将高达,道明借粮之意。过儿,此去艰难险阻,芙儿生性鲁莽,忘你念在你郭伯伯的薄面上,对芙儿多加照顾,我便先在这里多谢你了!”
  郭芙拉着黄蓉衣袖,憋嘴道:“妈妈,我不需要他照顾,更不想与他同行。”
  郭靖怒道:“放肆,此事若无你杨大哥相助,绝计无成,你非但不心生感激,还说如此浑话,真是不知好歹!”
  郭芙得郭靖训斥,便不敢再发一言,黄蓉只安慰道:“你爹爹说的是,此去路途遥远,你与你杨大哥要互相照应,万不可再闹别扭。”
  郭靖忘了一眼杨过,对郭芙道:“芙儿,你这一路万事须听从你杨大哥安排,不得擅自行动,若误了大事,我必当严惩。”
  郭芙紧咬下唇,怨怒的看着杨过,委屈道:“芙儿知道了”
  杨过喜上眉梢,微笑道:“郭伯伯郭伯母请放心,我必将此事办好,亦会好好照顾芙妹,保她无恙。”
  黄蓉望着眼前的杨过与郭芙,又嘱咐道:“过儿,芙儿,此次出行,务必要保重自身。途中应避开官道,转道山野小路,一来可蔽人耳目,避免是非,二来可缩短行程,早日谋事。”
  杨过郭芙双双应答,便各自收拾行装,片刻,郭芙骑着小红马,杨过骑着白马,二人一前一后,离开襄阳,抄小路而行。郭芙因前夜与杨过心生不快,不愿同他一起而行。她双腿紧夹马腹,挥手扬鞭,小红马一声嘶鸣,飞速而起,杨过追随在后。天边晚霞升起,视野已暗,二人行至一山林中,郭芙却只顾策马奔腾,却不想危险已至。忽然间小红马前脚受制,马身翻倒,将背上的郭芙摔出数米开外,眼看就要身受重创。杨过抖然一惊,暗道:“不好。”便跃出马背,运起轻功,剑一般向郭芙奔去。只见他使出力道摔出长袖,卷住郭芙的腰身,快速往回一拉,再伸出左手环抱住郭芙的肩颈,之后翩然落地,犹如神仙下凡。郭芙头紧贴杨过胸膛,瑟瑟发抖,良久,她回过神来,抬头仰面,却见身在杨过怀里,她见杨过两眼定神的望着她,额有微汗,她动了动身子,却只觉杨过手臂若铁,半分都不由她动弹。郭芙突然脸上红晕升起,避开杨过的目光,娇声道:“你…你放我下来。”
  杨过闻声回过神来,面含怒色,厉声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不知天黑路险么?若伤到怎办?”
  郭芙回想起刚才惊险一幕,手心见汗,但见杨过怒声斥道,心中委屈难忍,眼中含泪,大声道:“谁用你救了,我又不是不会武功,你快放我下来。”杨过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半响,终于松开手臂,轻轻的将郭芙放于地下。便大步朝路边树下走去。
  月华升起,杨过坐在树下。郭芙立于不远处,想起刚刚得杨过相救,非但无道谢之语还对他恶语相向,却是不该,她打开行装,拿出一块烧饼,一分为二,缓步走至杨过身旁,递给他半块烧饼,低声道:“杨大哥,赶了半天路程,你定然饿了罢,这个给你。”杨过转头看着郭芙手里那半块烧饼,嘴角微扬,他接过烧饼,抬头看着郭芙,温声道:“芙妹,还好你无恙,否则…”
  郭芙眨眼道:“杨大哥,多谢你,多谢你又救了我。”
  杨过咬了一口烧饼,用力下咽,淡淡道:“你无需谢我,这些本是我应该的。”
  郭芙摇头道:“杨大哥你又说笑,哪有人应该去救自己厌恶憎恨之人呢?”
  杨过一惊,失望道:“厌恶憎恨?芙妹,难道你一点也不知么?”
  郭芙于杨过身边坐下,疑问道:“我知道什么?”转眼看了看杨过,微笑道:“我当然知道,杨大哥大仁大义,又顾念昔日爹爹妈妈教养之情,是已不计前嫌,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刀剑之下。多年来,我都未曾跟你致谢,杨大哥,今日我是真心跟你道谢的。”
  杨过望向郭芙,但见她展颜微笑,犹如绽放的玫瑰,鲜艳绚丽,美不胜收。又见她真诚道谢,心中激动又酸涩,他别过脸去,道:“芙妹,之前我也有诸多不是,忘你不要见怪。”
  郭芙转眼一想,以为杨过是指昨晚之事,脸颊飘红,低头道:“杨大哥,昨晚之事我早就忘了。”
  杨过愕然,忆起前夜自己吃醋失态之举,瞬间脸红一片,又惊觉郭芙率真大度,而自己总为鸡毛蒜皮之事对她心存怨恨,实乃小肚鸡肠。他心中隐约一动,转眼看着郭芙,脱口道:“芙妹,从今日起,我们便不要再提往日之恩怨情仇,你说好不好?”
  郭芙一愣,若有所思,点头道:“嗯,那咱俩以后就像你所说情同兄妹么?”
  杨过如冰水淋身,冷至极点,心道:“杨过啊杨过,你竟还指望这你笨丫头能明白你的心思么?”他望着一脸无邪的郭芙,又暗中想道:“是啦,她向来心直口快,口中所出,便是心中所想,兄妹却比仇人好上许多。如今我都已是人到中年,半生已过,还求那么多做甚?只愿余生能常伴她左右,保她一世周全,如此就好!”念此杨过微微一笑道:“是啊,咱俩本是三世之交,当然是情同兄妹。”
  两人开怀畅聊,直至夜深,郭芙倦极靠着树干而眠,杨过细心看护在侧,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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