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影梨花枪之镇江伏魔 【18】
初夏的夜带着闷人的湿热，厢房里旖旎的气息放肆的弥漫，两人都不知道窗外的人听到了什么。直到月落日出，郭芙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耶律齐已经不在身旁，于是独自起床穿好衣裙，推开厢房的房门打了个哈欠。
小院里的兵器架上长短兵器都有，郭芙见猎心喜，顿时忘了疲惫，将一干白蜡枪抽出来，挽了一个枪花，摆了个起手式准备演练一遍在襄阳杨婆婆那里学来的枪法。
郭芙照着杨婆婆所教的心法，挺枪摆好起手式，首先要举目四顾，郭芙缓缓转动脖颈，目光将四周情形一一扫过。突然郭芙见到那间厢房的门框旁边，竟然又有一个手印。
郭芙的心猛地一沉，也没心思再去演练枪法，把白蜡枪归回原位，坐在石凳上手托着腮帮子定定的盯着那个手印发起呆来。
这一天有人忧愁有人却十分欢喜，同知大人此刻心情打好。他刚刚从天下楼的一间密室出来，密室里见的人呢自然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的人，说的事自然也是不能到处宣扬的事情。
同知大人离去后，密室里的人却没有马上离去。密室里有三个人，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高大男人，一个一身轻甲的女将，还有一个却是一身劲装的江湖汉子。
“法师，如此看来，慕容家可能已经背叛金燕子。那慕容老儿似乎不愿将女儿献与尊主呢。”
说话的正是那位女将军，女将身后的江湖汉子一言不发的冷眼旁观。
“哈哈哈——”高大的汉子从黑色斗篷里发出了冰冷的笑声，“背叛还不至于，这老儿被儿女之情所羁绊，以为找到个靠山就能跟本尊抗衡，不自量力，那耶律齐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被朝廷通缉的流寇罢了，本尊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法师所言极是，”女将冷笑起来，“如今朝廷大军已经攻克徐州，兵临江淮，不日就能围困扬州，到那时，法师若能一举拿下镇江府城，则江南各府必然望风而降，那耶律齐对于朝廷来说就变得一文不值了，那时还望法师多多提携属下。”
法师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打开密道隐入黑暗，密道中传来一个声音，“本尊要摆千魔万妖阵，慕容渺十分关键，不要让她失去处子之身。”
这几日郭芙过的很是郁闷，那墙上的手印让郭芙总觉得有人在无时无刻的盯着她。加上那慕容老爷这几日竟然每天都来向苏老夫人提亲，若不是齐哥坚决反对，说不得苏老夫人就要答应了。更让她郁闷的事情就是耶律齐这几晚都要来找她“努力”，可她却因为那墙上的手印总是心不在焉。
这一日，郭芙觉得实在烦闷，于是偷偷出了别墅，独自一人来到街市上散散心。她将这街市来来回回逛了几圈，终究还是排遣不了心中烦闷，只得往回走去。
“前面的可是郭校尉？”郭芙闻声忙回头一看，身后站着四个老军，那日在府衙一别，自己随耶律齐去了别墅后便没见过这四个老军了，自己也将他们忘却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见了。
“哦，四位老前辈没有回二郎山水军大营么？郭芙没能前去拜见还望老前辈见谅。”
那日假扮神雕侠的老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郭校尉，我们四个身上没钱了，已在这街上假扮丐帮弟子好几天了。”
郭芙一听，立刻将他们请到一间酒楼，找了个雅间坐下，“四位老前辈，郭芙先前得到四位的帮助很是感激，只是还不知道四位老前辈如何称呼呢？”
还是刚刚说话的老军，一遍啃着鸡腿一遍含糊的介绍起来，“郭校尉不必跟我们哥几个客气啦。郭校尉可猜一猜我们的年岁么？”
郭芙看他们几个人须发花白，脸皮如同橘皮，显然年龄很老了，于是犹豫着猜了一个年岁，“想必有五十多了吧？”
那四个老军互相看了看，嘿嘿笑了起来，“郭校尉，我等可是曾追随辛少师参加过开禧北伐的。”
郭芙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开禧北伐可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四位老前辈岂不是得有八九十岁了？”
“不错，”那老头将鸡腿吮吸干净了才继续说道，“老头子我叫老不死的，大名已经忘了，今天九十三，”说着指了指身旁一人，“这老头叫炮头，八十九岁，性子不怎么好，才得了这么个诨名。”
“什么老子性子不好，就你们性子好？”炮头一杯酒下肚，听了老不死的这句话立刻杠了起来。
“嘿嘿，”老不死的也不理他，“炮头旁边的叫夜枭，原本是个夜不收。”
老不死的说到这里就闭嘴了，郭芙朝那人看去，果然虽然已经老成这样，可脸上仍然冷若冰霜，与襄阳城里父亲亲自训练的斥候探骑的气质几乎一样。
“最后那个老头叫做小周瑜，年轻的时候长的可俊俏了，人也机灵，那是可是迷倒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哟。”
辛弃疾也曾做过镇江知府，并且和两百多年前的一代名臣包青天一样做过龙图阁大学士，当时的宰相韩侂胄好大喜功又喜爱党同伐异，他明知辛弃疾乃是一代名将，是以虽然启用却始终不能用为心腹。
辛弃疾最高做到两浙安抚使，却总是起起落落，最终心情忧郁的死在了上任枢密都承旨的途中，临终之时仍然高呼“杀贼，杀贼。”
小时候外公和大师公都讲过岳飞和辛弃疾的往事，每每说到英雄落难，小郭芙就满心委屈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即便如今已经身为果毅校尉，征战沙场十数年，今天又听人提起辛弃疾仍然两眼发酸，却又极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四位前辈为何不回二郎神军营，却留在府城了？”郭芙本来想说为何在府城乞讨，又怕四位老人家难堪，于是只能把话说了一半。
“我等留在这里还真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老不死的咽下一块东坡肉伸着脖子说道，“郭校尉可知蒙古大军已经全面南下的消息？”
郭芙心里一惊，蒙古皇帝刚刚被斩杀不过半年时间，襄阳一战蒙古人也是元气大伤，没想到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要是这样的话必须赶紧赶回襄阳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
“老前辈如何得知这样的消息的呢？还请老前辈多透露一些前线战况。”
“唉！”老不死的又喝了一口酒，另外三个老头儿也停下了吃喝，“郭校尉有所不知，江淮防线的兵丁有我们四个老人家的后辈，这几日有逃回来的兵丁找到了二郎山大营，没找到我们又跑到了府城才将这些消息告诉我们。”
“如今江淮防线已经岌岌可危，我军前锋已经从泗洪后撤到了淮阴，而且军中极为缺粮，算上今日只怕再有个三五日就要断粮了，到那时我军必败，淮泗既失扬州也难以久守，到时候京城临安府就只剩下行都健康这最后一个屏障了。”
郭芙越听越是心凉，淮泗若是失守，蒙古大军就能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夹击襄阳，如此一来三面受敌，即便是父亲郭靖也断然不可能守得住。
郭芙扔下了几粒碎银疾步往别墅赶了过去，她要跟耶律齐马上赶回襄阳，哪怕襄阳陷落也要守在爹娘身边。
到了别墅门口，却看见许多套着双马的大车，大车上堆叠这许多大木箱。门口也围着许多人，只是这些人都不认识郭芙，见到郭芙走来只觉得来了一个大美女忍不住多看几眼。
郭芙进了院子，看见舅舅苏知府正在指挥下人把这些大箱子抬到门外的大车上，郭芙大致估算了一下，院子里堆着呃打木箱至少有上百个，同时从内院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往外搬运，看起来这些木箱的数量着实令人咂舌。
郭芙心中疑惑，再者现在情势危急，也顾不得其他，径直来到苏知府面前问道。
“舅父大人，这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有这么多人？”
苏知府看起来忙的心力交瘁，不过这来的是自家侄媳妇也不好发火，只得回答道。
“此乃相爷收集的和合纲，如今北人逼迫甚急，若不能及时将这批和合纲送到，只怕我朝有覆巢之危呀。”
“和合纲？那时什么东西？”郭芙实在是没听懂合格和合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疑惑的问道。
“哎呀，和合纲****，也不是，这个和合纲关乎我大宋的国运，你还是不要再问了，且在这里玩上几天，待此间事了就跟着我侄儿一起回苏州去吧，这镇江府恐怕没有几天安宁日子了。”
看见郭芙和裘无影越墙而出，苏大人呼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耶律齐的娘亲已经吓得软倒在地上，耶律齐顾不上去追郭芙，赶紧先扶起苏老太太，旁边跟着一起来的慕容渺也架着苏老夫人，帮着耶律齐一起把苏老夫人抬进里屋去了。
等耶律齐和慕容渺从里屋出来到院子里，苏大人又在指挥下人们运送那木箱到大车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刚才随着耶律齐一起到来的几个人都站在院子里等着，见到耶律齐出来，其中一个领头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耶律世叔，小侄本想劝说郭芙姑姑与世叔一同回来，现在看来绝无可能了。”
耶律齐长叹一声，“霸都鲁侄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叛蒙降宋，若再次归蒙那可就成了反复小人了。”
“世叔此言差矣，故广宁王含冤受屈，世叔反出朝廷乃是至孝之举，如今忽必烈汗初登大宝，建元立国，追赠为太师，加封王爵，老太太为王太妃，如此恩宠，世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耶律齐闻言默不作声，霸都鲁见状又说道，“先王故去已有十余年，福泽难荫，如今陛下有意加封世叔为宋王，就以当前赵宋疆土为准，宋王总管江南岭南之地，二品以下百官可以自行封赏，还可以自行招募五万步骑拱卫王都。世叔啊，陛下如此礼遇，便是家父的鲁王都难望项背啊。”
耶律齐依然没有说话，慕容渺却突然跪地高呼，“恭贺宋王千岁千千岁。”接着耶律齐身边一名黑袍人也跪倒在地，接下来接二连三有人跪下，同声高呼，“恭贺宋王千岁千千岁。”
镇江知府苏大人今日收到丞相的密函，授意其秘密拦截蒙古使者，千万不能让他们前往临安，只要在镇江好吃好喝的招待好就行。耶律齐得知此消息后，就明白了贾似道的用意，襄阳大战时贾似道强行开走了水寨的楼船往蒙古大营与其媾和，连楼船都送给了蒙古，再加上杨过斩杀了蒙哥汗，蒙古才退兵离去，贾似道却将所有功劳加在自己身上，如今蒙古使者如果进京面见宋帝，贾似道谎言必然戳破，如此一来他的官运也就到头了。
宋国朝廷里的肮脏事苏大人自然心知肚明，就连耶律齐远在边疆也早有耳闻，如今蒙古大军大举南下，其实朝野上下对于宋国社稷早已不抱希望了，苏大人今日见到自己的外甥如此受蒙古皇帝宠爱，心里也不免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镇江作为大宋东路防线的大后方，已经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中心，宋帝下令在镇江集结兵马准备支援江淮，钱粮也往镇江集中，贾似道也将黑手伸向了这里。
蒙古国师也早就潜伏在镇江府，暗中布置千魔万妖阵，要赶在山东的蒙古兵攻破长江之前拿下镇江府，进而占领江南四府，以加强本教在蒙古皇帝面前的地位。
镇江的丐帮覆灭之后，建康府和常州府的丐帮分舵也派了不少弟子来打探消息。而郭芙和裘无影现在就藏在建康府分舵在镇江的秘密据点里。
一出了苏大人的别墅裘无影就心智清明了，他自知这一来其实是连累了郭芙的，“郭校尉，裘某失态了，不仅得罪了这镇江府的府台大人，更是连累郭校尉与尊夫不睦，裘某心中十分惭愧。”
“裘先生言重了，”郭芙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道耶律齐是因为苏老夫人才没有出声帮助自己，“今日事情实在太过突然，我想齐哥一定是没能料想到这件事情，等他想通了前后因果，一定会回来跟我并肩作战的。”
裘无影摇了摇头，“希望如此吧，郭校尉可还记得令尊委托在下调查无心人的事情么？”
郭芙这次前来镇江也是为了寻得无心人的解药，因此一听到无心人的消息也格外关心起来，“这么说裘先生找到线索了吗？”
裘无影忽的转过身来，“何止是找到线索，这根本是个大阴谋。咱们的宰相大人在襄阳中向蒙古忽必烈汗许诺了许多金银珠宝汉奴汉女，只为了能让忽必烈退兵，这次忽必烈派了使者来索要，贾似道就派人在镇江截住这些使者，又将陛下赈灾的钱粮暗中克扣下来，就囤在镇江府的某个地方。”
郭芙疑道：“为何要囤在镇江？”
裘无影冷冷哼了一声，“就在镇江直接交给蒙古使者。”
贾似道这番做派就能瞧出这位丞相大人端的是好心思，他命苏大人在镇江府截住这些蒙古使者，又将赈灾钱粮集中在镇江府，只要使者接受了这些钱粮回蒙古，贾似道的谎言就不会被揭穿，他自然就能继续做他的大宋宰相。
“可是，这跟那些无心人有什么关系呢？”郭芙疑惑道。
“无心人的事情就十分复杂了，蒙古国师有一种秘法，能叫死人起身行动，又能叫活人失去意识，全都听命于他一人，那国师利用这秘法可以获得数万忠心耿耿的大军，其战力比起蒙古铁骑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这里郭芙沉默起来，朝中奸相兴风作浪，边关将士吃不饱穿不暖如何抵抗鞑子进犯，蒙古国师又使出这般妖邪之术，大宋将士如何能与这邪术抗衡。
现如今江淮防线的将士们粮草不济，已经十分危急，说不得只能劫了这位贾丞相，先解了江淮之危再说了。
“裘先生可知那批钱粮藏在何处？”
裘无影道，“这藏匿钱粮之处在下确实打听清楚了，正是这镇江府的第一名楼——天下楼。这天下楼乃是贾似道暗中经营的酒楼，平民百姓可是连路过门口都不允许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据在下所知，这天下楼也有尊夫的抽红的，而且份额不低。”
没等裘无影说完，郭芙就起身往外走去。裘无影有心激将郭芙并非不知道，郭芙虽然无谋但绝不痴傻，天下楼的威名她也曾听慕容渺提起过，身为北侠郭靖之女，这个天下楼她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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